摘要：软件业是欧洲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已成为助推欧洲经济增长、提升信息化水平、促进就业的动力。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工业革命蓬勃兴起，正在加速重塑全球经济体系，软件业日益活跃的创新活动促进了欧洲传统经济与新经济的融合发展。同时，作为全球软件贸易的重要市场，欧洲软件贸易形成了独特的外包模式，推动了全球软件业国际分工的深化和效益提高。本文分析了欧洲软件业的发展现状及软件贸易的主要特点，指出欧洲经济温和复苏、新工业革命带来的价值领域拓展、英国脱欧引发的转移效应以及破除服务业市场分割的政策方向等多重因素的叠加，将为欧洲软件业的未来发展和贸易方式创新提供新的机遇。

作者简介：肖汉雄，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工业经济系博士研究生；杨丹辉，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随着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以软件业为代表的信息产业在欧洲经济中的地位不断上升。近年来，在工业4.0、先进制造和工业互联网等新工业革命的重要理念引领下，欧盟实施创建和完善数字化单一市场、推动数字化欧洲工业计划等举措，促进软件和信息服务业与传统产业体系的全面深度融合，在数字化、信息化转型进程中挖掘经济新增长点。由于欧盟人力成本普遍较高，外包成为欧洲软件及信息服务企业优化服务、提高效率的重要手段。外包业务的拓展不仅带动了欧盟软件贸易连年攀升，而且进一步加深了欧洲软件市场的分工和联动。

一、欧洲软件业与贸易的发展现状及特点

（一）软件业在欧洲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

经过多年发展，软件业已成为欧盟经济体系中最重要的行业之一，对各成员国经济增长做出突出贡献。根据商业软件联盟（BSA）2016年的研究，软件业为欧盟直接和间接创造的产值分别达到2490亿和9100亿欧元。软件业直接和间接创造的产值高出欧盟成员国中23个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GDP）规模，占欧盟GDP总额的比重达7.4%。其中，英国软件业直接和间接创造产值为1602亿欧元，占其GDP的比重达到了10.0%（见表1）。由此可见，软件业对欧盟国家的经济发展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表1软件业对欧盟5个主要国家经济的贡献度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BSA报告《Software：A 910 Billion Catalyst for the EUEconomy（2016）》整理而得。

软件业属于典型的智力密集型产业，该行业对大量高素质人力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也缓解了欧元区长期以来较为严重的失业问题。其中，西欧发达国家信息通信技术（ICT）服务业就业人员在就业人口中所占的比例普遍超过2%，且近年来这一比值仍有显著上升趋势。在软件业更为发达的英国、丹麦等国，软件从业人员占比超过3%。

从研发投资看，信息、软件等行业的研发强度一直处于较高水平。与软件业重合程度最高的计算机编程、咨询及相关行业，其研发经费占总研发经费的比重普遍较高。西班牙、英国、荷兰等欧盟主要国家都将8%~9%的研发经费投入软件行业（见图1）。再从研发人员的比例来看，丹麦、西班牙等西欧国家有10%以上的研发人员从事软件开发等相关行业，荷兰的这一比值更是超过了16%。研发人员和投入经费高度集聚，反映出软件业作为智力密集行业的鲜明特点，也意味着软件业技术水平进步仍有较大空间。高度活跃的创新活动使得软件业有能力为消费者和其他经济部门提供日新月异的产品和服务，成为推动新工业革命、引领社会经济实现转型的强大力量。

图1  2015年欧盟部分国家计算机编程、咨询及相关行业研发经费占总研发经费的比重

资料来源：欧洲统计局。

（二）欧洲各国软件业发展不平衡

与欧洲各国经济发展水平的差距相对应，欧洲软件业发展同样存在不平衡问题。西欧国家软件业的发展水平明显高于东欧国家。西欧国家中，又属英国、德国的软件业规模较大。BSA在2016年的研究显示，英国软件业产值占欧盟软件业总产值的比例达到26.2%，德国占25%，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紧随其后。其余欧盟国家软件业产值所占的份额仅为20.4%（见图2）。

图2  各国软件业产值占欧盟软件业总产值份额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BSA报告《Software：A 910 Billion Catalyst for the EUEconomy（2016）》整理而得。

（三）欧洲是全球软件市场的重要参与方

欧盟国家在全球软件业进出口中占据突出地位（见图3）。在出口方面，欧盟国家软件总出口额超过世界其他国家出口额之和。2015年，欧盟国家计算机服务业的出口额占全球总出口额的60.4%，形成了巨额顺差。欧盟国家在全球市场上扮演着软件业主要出口方的角色，其软件业实力强大，产品和服务具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

图3欧盟国家计算机服务业进出口额变动

资料来源：联合国贸易与发展组织。

（四）外包成为欧洲软件贸易的主要形式

除了与欧盟以外的国家和地区开展大规模软件贸易，欧盟国家之间的软件贸易也十分活跃。在经济相对发达的西欧国家，高昂的人力成本和具有专业技能的劳动力严重短缺，一直是软件企业多年来面临的难题。据EDIG（e.Digital Corporation）统计，欧盟6个主要国家信息技术（IT）行业劳动力的缺口达到25万人。为了及时提供软件产品并控制成本，西欧的软件企业往往转向国外寻求接包企业的协助。

从欧洲内部软件业的分工体系看，西欧和北欧等经济发达、软件需求规模大的国家承担发包国的角色，而人力成本较为低廉的东欧国家则是软件外包的主要接包方。其中，英国、瑞典、德国、挪威等西欧和北欧国家是欧洲软件外包合同的最大发包国（见图4）。但总体而言，相比美国、日本等国的软件企业，欧洲企业在外包方面持有较为谨慎的态度，软件开发的环节较多地保留在企业内部。欧洲企业通常重视对核心环节的掌控，并不倾向将其外包。2017年FORBA（Forschungs und BeratungsstelleArbeitswelt）的一项调查显示，8个主要欧盟国家软件企业外包业务占其软件交易的比重平均仅为20%左右。而在外包模式方面，欧洲各国均比较青睐在岸外包。近年来，中东欧国家软件业的快速崛起，吸引了许多西欧国家向人力成本低廉、劳动力素质可靠的东欧地区发包，近岸外包业务的比例随之有所上升。

图4  2015年部分欧洲国家软件业务发包总额（亿欧元）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2016年报告《GlobalIT-BPO outsourcing deals analysis》整理而得。

值得关注的是，新工业革命催生的数字化、智能化浪潮对软件贸易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随着生产和交易数字化、智能化水平不断提高，欧洲软件信息业发展对传统外包模式的倚重有所弱化。Computaris在2016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欧洲企业正逐渐脱离单纯寻求降低人力成本的思维，转而寻求将外包模式转化成长时期、高质量的伙伴关系。基于长期伙伴关系的个性化、特质化解决方案，将成为欧洲企业未来外包的重点。其中，汽车控制软件、电子银行、个人信用记录等产品和业务有可能成为下一阶段软件外包增长的爆发点。此外，大数据、云计算等领域对软件的需求开始大量进入软件外包市场，欧洲大公司这方面的需求尤为迫切。

二、欧洲软件业的转型方向：典型国家分析

如前所述，欧洲软件业发展不平衡问题突出。欧洲各国对软件业的发展定位、重点应用领域也存在较大差别。本文以德国和爱尔兰为例，分析欧洲软件业主要参与国的行业发展动向及其相关政策调整。

（一）工业4.0下的德国软件业发展

德国是欧盟内人口最多的国家，也是经济规模最大的国家。德国软件业同样是欧洲大陆软件业的领头羊。根据BSA在2016年调查报告中公布的数据，德国有192万个工作岗位与软件业相关，约占德国全部就业的4.5%。德国软件厂商数量居欧洲各国之首，其软件市场是欧盟范围内最大的市场，规模约占欧盟市场的1/4。

支撑德国软件业强大竞争力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例如，德国高等教育特别是理工科教育长期保持高水平，职业教育与产业部门的需求高度契合，德国劳动力成本也具有一定优势。据欧盟统计局统计，2005年后德国劳动力成本的提升速度在欧盟中是最低的，这相当大程度得益于德国较为灵活的移民政策。同时，德国还拥有开放度很高的市场、完善的法律环境和较低的宏观税负，这些制度因素十分有利于软件业的投资和发展。

需要强调的是，德国软件行业发展的强大动力来自于实体经济的需求。作为欧洲最强大的工业国，德国成熟的工业企业集群、良好的工业基础为软件业提供了广阔的市场。德国软件企业主要向电子、通信和机械等制造业厂商及商业部门提供配合硬件运用、服务于硬件的嵌入式软件产品。德国不仅有思爱普等提供综合性解决方案的大企业，也有众多为其他产业提供软件产品的活跃的中小企业，这是德国软件业的突出特点之一。

德国是工业4.0的发起国和积极倡导者。随着新工业革命兴起，大数据、物联网等新理念为德国软件市场的变革提供了机遇。尽管尚处在起步阶段，但德国大数据市场表现出巨大发展潜力。根据咨询公司Experton的估计，2020年德国大数据市场的规模将增至38亿欧元。目前，德国对大数据的需求主要来自互联网、电子商务和广告等行业，大数据的深度开发及应用将在德国企业的生产、物流和销售等方面掀起广泛变革。

云计算则是另一个备受德国企业关注的领域。根据德国信息技术、电信和新媒体协会（BITKOM）开展的调查，45%的德国企业已经运用与云计算相关的解决方案，以控制成本、提高效率。云计算方面的支出约占德国企业信息技术支出的5%。由于法规、安全等方面的限制，现阶段德国客户对本国数据中心提供的服务有着强烈的需求（见图5）。据大闼拿觅克（DatacenterDynamics）估计，到2020年，德国数据中心的总占地面积将可能高达310万平方米。

图5德国预期用于数据中心的投资（亿欧元）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DatacenterDynamics 2016年报告《WorldwideColocation Data Center Investment》整理而得。

此外，能源转型、智能社会商务平台等政府战略计划的推行也将为德国软件业提供诸多机会。作为全球能源转型的先行者，德国联邦政府正加快实施能源转型计划，以实现能源高效利用和经济绿色转型。未来，智能电力网络将成为德国最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之一，而更加分散化、更加依赖新能源的智能电网，需要更高水平的电力软件保驾护航。据BITKOM估计，智能电网软件市场规模将于2020年达到100亿欧元。智能社会商务平台的兴起则提出了对企业商务软件的需求。智能社会商务平台将极大提高企业内部协作和信息流通的效率。BITKOM指出，83%的德国ICT企业开始涉足这一市场。另据Experton估计，2019年前德国智能社会商务平台市场的规模将以年均50%的速度增长。

（二）加快转型的爱尔兰软件外包行业

爱尔兰地处欧洲一隅，从人口和经济上来说都是一个小国，却有着十分发达的软件行业，被誉为“欧洲硅谷”。目前，爱尔兰已成为欧洲最大的软件业出口国。2015年，爱尔兰计算机服务业出口额达到636.4亿美元，远超欧洲其他各国。通过承接国际外包特别是来自欧洲国家的外包合同，爱尔兰培育了实力强大的软件与信息服务业集群。无论从企业数目还是从销售额来看，爱尔兰软件行业都表现出了强劲的活力（见表2）。

表22008—2014年爱尔兰软件编程、咨询和其他服务业基本信息

资料来源：爱尔兰中央统计办公室。

爱尔兰发展软件外包具有多项得天独厚的优势。首先，爱尔兰具有强大的专业人才队伍。爱尔兰科技、数学与机械专业（STEM）毕业生占总人口比例居于欧盟首位。爱尔兰政府推行了ICT技能行动计划和学校数字战略等多个计划，以增强学生的信息技术素养，为信息行业的发展预备人才。其次，爱尔兰致力于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爱尔兰的税率较低，其企业所得税长期固定在12.5%的较低水平，其个人所得税法规对各类专业人才也颇具吸引力。除了税收之外，爱尔兰政府积极运用各种政策手段鼓励企业发展，设立了投资发展局、企业局等机构与企业对接。

在新一轮工业革命条件下，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物联网等新技术新理念成为引导未来产业发展的强大动力和重要价值源泉。爱尔兰各级政府通过各种方式吸引投资，鼓励创新，力争站在这一波浪潮的前列。2010年，IBM就在其都柏林分支设立了智能城市技术中心和研发实验室。2015年开放的克罗克公园体育场被称为是首座物联网体育馆，也被视为智能城市测试平台。英特尔公司和地方政府在该项目中展开了密切合作。在大数据领域，爱尔兰同样表现不俗。都柏林已经成为欧洲数据中心最集中的地区之一，拥有30个以上数据中心。2016年，亚马逊宣布扩充其在爱尔兰的数据中心规模，增加500名员工；苹果和脸书将斥资数亿欧元建立新的数据中心。Equinix也增加了在都柏林投资的计划。移动支付领域的巨头ACI环球公司则选择在利默里克建立新的数据中心。这些行业巨头的布局有利于巩固提升爱尔兰作为欧洲软件业发展“桥头堡”地位及其在全球软件外包价值链中的地位，并将助推爱尔兰在欧洲数字时代获得更大发展空间。

三、影响因素与趋势展望

由于域内市场容量有限、监管法规发展滞后以及企业文化差异等多种原因，进入数字经济时代的欧洲软件企业相对于美国乃至亚洲的竞争对手，总体实力并不占优势。尽管如此，欧洲国家高素质的劳动力队伍、强大的产业基础和完善的科教体系，依然可以为高科技行业的发展提供有力支撑。此外，还有众多因素可对欧洲软件业的未来发展发挥促进作用。从近期看，欧洲经济的复苏是对软件业的主要利好；而从远期看，英国脱欧所带来的转移效应、新工业革命创造的全新需求领域和欧盟层面的制度完善，为欧洲软件业的转型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欧洲传统工业集群向智能制造的转型升级将对软件产品形成可观需求，欧盟通过破除不合理监管和市场分割也将释放改革红利，从而有望为欧洲软件业拓展其全球竞争力开辟广阔空间。

（一）经济温和复苏将对欧洲软件贸易发展起到助推作用

经历了金融危机和债务危机之后，2016年以来，欧洲经济呈现缓慢温和复苏的态势。目前，这一复苏进程显示出逐渐加速的迹象。2016年年末，欧洲央行指出，欧洲经济已恢复到危机前水平。2017年11月，欧盟委员会发布报告预测，2017年欧盟经济将增长2.3%，这是5年以来该地区最快的经济增速。而2018年和2019年的预测增速则为2.1%和1.9%。同时，欧元区的通胀率和失业率在今后两年也将下降。目前，不仅德国、法国、奥地利等国保持着较好的经济增长势头，曾经深陷危机的南欧主要国家西班牙和意大利也显现出复苏的征兆。国际市场对欧洲经济增长信心的恢复可能催生科技行业投资增加，欧洲经济发展长期向好，也将提升企业进行设施更新换代和信息化、数字化改造的愿望，从而为欧洲的软件和信息服务业提供更加广阔的市场。

需要强调的是，尽管英国退出欧盟对欧洲一体化进程造成严重冲击，但欧洲大陆国家继续推进一体化建设的意愿仍有坚实基础。2017年3月，27个欧盟成员国发表罗马宣言，宣布将把欧盟建设成可持续、有竞争力的联盟，在全球化和其他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并创造经济增长的新机遇。法国、德国等欧盟重要国家的政治领袖也多次公开强调欧洲一体化的重要意义，表示将继续致力于欧盟的团结和发展。经过英国脱欧所引发的短暂动荡之后，市场信心开始逐渐恢复。未来欧盟一体化市场的逐步巩固和扩大，可望为欧洲软件业与贸易发展带来更多机会。

从行业发展的政策环境看，作为欧洲一体化的主导机构与主要推动力，欧盟始终致力于欧洲经济社会的信息化和数字化建设。2015年，欧盟提出“数字化单一市场战略”，要求创建有利于数字网络和服务繁荣发展的市场环境。2016年，欧盟发布了《数字战略行动计划》，将信息化形容为今后欧盟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旨在建设有活力的一体化数字市场，培育民众的数字化知识和技能，并进一步加大研发投资的力度。同时，欧盟国家将继续致力于网络基础设施的建设和升级，促进数字化议题的互联互通，消除信息流动的障碍，保护信息安全。这些政策信号均将为欧洲软件和信息服务市场带来巨大需求，成为欧洲软件业持续发展的政策利好。

（二）新工业革命为欧洲软件业发展注入新动能

20世纪末以来，欧洲经济逐渐显现出“去工业化”的趋势。尽管欧盟工业仍在全球范围内具有很强竞争力，但由于生产环节持续向新兴经济体转移，欧洲工业在全球市场的份额显著降低。欧盟工业的总体衰退直接反映在欧盟产业结构上。2000年，工业增加值还占据欧盟GDP的18%，而到了2010年，这一比值已经下降到谷底的14%。同时，产业结构的分化还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欧盟经济一体化的基础，进而损害其政治团结。制造业比重逐年下降的英法等西欧国家与制造业依然举足轻重的德国和东欧国家，越来越难以在经济政策和发展目标上达成共识。

近年来，以智能制造为主导，以制造业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为核心的新一轮工业革命，对欧洲经济产生日益深远的影响，欧洲工业转型升级提速。2016年，欧盟议会领导的一项研究表明，未来5年内，产品和服务的数字化每年将为欧洲创造1100亿欧元的市场，成为欧洲重要的增长点。为此，欧盟和产业界已展开合作，谋求提高欧洲制造业企业的全球竞争力和可持续性。早在2009年，欧盟就开展了公私合作的未来工厂（Factories of Future）项目。2013年，欧盟发布了未来工厂2020路线图，提出了欧盟工业发展战略的新愿景。欧盟“再工业化”的战略目标是到2020年，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将提升至20%的高位，并确立了清洁生产、生态产品、关键使能技术、可持续的建筑材料、清洁车辆和智能电网等优先发展领域。德国的工业4.0、法国的新工业法国计划等，都是欧洲国家为应对新工业革命挑战而推出的代表性战略。现阶段由于欧洲国家对新工业革命的准备程度不同，观念有所分歧，2016年欧盟又推出了数字化欧洲工业计划，试图整合欧盟各国推进工业智能化、绿色化的努力，为各国工业的网络互联、标准互通创造条件。这一计划旨在加快传统制造业的现代化转型，促进信息技术和传统行业的整合，推动中小企业在信息时代的适应和发展。传统工业的数字化和智能制造、物联网等理念对工业体系的根本重塑，需要大量嵌入式终端系统、智能控制系统和通信设施的支撑，从而催生对配套软件的巨大需求。信息技术、计算机技术和自动化技术深度交织，新的价值领域不断延展，将为欧洲软件业转型发展带来重要契机。

（三）面临英国脱欧与全球化进程波折的挑战

2016年，英国通过全民公投方式决定脱离欧盟，而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其贸易政策导向也更趋保守。这些标志性事件导致全球化及区域一体化进程出现逆转和倒退风险，“逆全球化”暗流涌动可能对欧盟软件与信息服务业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信息产业是智力高度密集的行业，知识和人员的自由流动、标准与法规的一致性对信息产业的发展至关重要，脱欧会使整合英国与欧洲大陆市场的漫长努力付之东流。例如，欧美数据共享协议即“安全港协议”已运行15年，英国脱欧后，其公民将不再受该协议及后续协议保护。据英国《镜报》2016年初统计，87%的科技行业从业者明确反对英国退出欧盟。另据JuniperResearch调查，65%的受访者认为英国脱欧会对全球科技行业带来负面影响。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英国脱欧也将为欧盟软件业带来新的机遇。首先，英国退出欧洲统一市场后，为数众多的科技企业可能转向欧洲大陆进行投资。据安永会计师事务所的数据显示，在过去10年间，伦敦所吸引的国际科技投资项目超过了巴黎、都柏林、马德里、阿姆斯特丹、慕尼黑等城市之和。在欧洲科技独角兽公司中，超过1/3位于英国。英国脱欧后，英国与欧洲大陆市场之间的隔离将导致投资转向欧洲大陆。例如，2017年初，微软公司就曾提出，有可能将计划建设的数据中心从英国迁往欧洲大陆国家。其次，欧盟软件业将获得更为丰富的劳动力供给。英国招聘与就业联合会（REC）强调，IT行业是英国对外国员工需求最大的行业之一。英国脱欧使得许多员工重新考虑自己的职业选择。而英国人力资源协会（CIPD）在2017年年中的调查显示，近1/3的英国企业表示欧盟籍员工正考虑离职。回流欧洲大陆的人才将为欧洲软件企业提供更多劳动力供给，有效控制人力成本，提高劳动力队伍的总体素质。此外，英国脱欧后，法国、德国等西欧国家依然坚持开放政策，努力维护和发展欧洲一体化进程，无疑起到了欧盟压舱石的作用。稳固的欧洲统一市场将有利于吸引软件企业的投资。

（四）削减管制与破除市场分割释放政策红利

随着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不断调整，服务业在欧洲国家经济结构中的重要性持续上升。但相对其他领域而言，长期以来，欧盟统一市场在服务业方面开放的程度不足，存在明显的市场分割。目前，欧盟服务业的交易仅有20%是跨境交易。法律障碍和语言、文化等非法律壁垒阻碍欧盟服务业市场的进一步一体化。为此，欧盟已多次出台政策措施，削弱欧盟领域内针对服务业的由来已久的法律和行政壁垒。例如，2006年欧盟发布《服务指令》，简化企业跨境经营和设立分支机构的手续，并加强了对投资者的保护。

2012年以来，随着债务危机后“疑欧情绪”的涌动，部分欧洲国家转向保护主义。特别是意大利、希腊等在危机中受创较为严重的国家，试图加大政策力度，保护本国竞争力相对较弱的服务业。为此，欧盟努力采取行动遏制相关国家的保护主义倾向，促进服务业一体化进程的延伸。2017年，欧盟委员会就提出了四大措施以提升服务部门的竞争力。首先，建立新的电子审批流程。新流程中，包括信息服务业在内的企业若要在其他欧盟国家开展业务，只需向所在国政府部门提交申请，所在国政府部门会自行将材料转递目标国政府部门，由后者进行裁量。其次，控制各国关于从业资格的规定。欧盟将要求各国在确立从业资格规范时保证透明度，并限制从业资格规定的规模。再次，出台行业规范指南。欧委会将指导各成员国对行业规范进行修订，以确保各国行业规范的开放透明。具有高成长性、能创造就业的服务行业将得到重点关注。最后，加强各国立法通报。欧盟将要求各国在服务业规制立法早期向欧委会通报立法的内容和目标，以便及时纠正不符合欧盟规范的立法行为。这些规定通过优化审批流程、促进规范相容等方式，降低企业在不同国家开展业务的成本，破除对劳动力市场的过度管制，为劳动力在行业间和国家间的自由流动提供方便。

应该看到，欧洲服务业的高壁垒、强管制由来已久，放松对服务行业的管制、降低各国间服务贸易壁垒的过程，将为软件业持续增长注入政策红利，刺激欧洲企业进一步加大对移动互联网等消费端应用软件的开发，更好对接新商业模式并满足数字时代消费升级的需求。

参考文献:

1.李娜、唐守廉：《欧盟信息服务业发展现状及对中国的启示》，《北京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6期。

2.中国服务外包研究中心：《中国服务外包发展报告2016》，中国商务出版社2016年版。

3.刘金瑞：《欧盟网络安全立法最新进展及其意义》，《汕头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1期。

4.刘志斌、祝琳：《欧洲软件业与贸易发展的现状、特点及趋势》，《全球化》2017年第8期。

5.BSA．Software：A 910 Billion Catalyst for The EU Economy，http：//softwareimpact.bsa.org/eu/．

6.DCD Intelligence．Worldwide Colocation Data CenterInvestment，2016．

7.Computaris．Global IT-BPO Outsourcing Deals Analysis，2017．

来源：全球化